第 33 章（第1 / 1页）

第三十六章．夜入杨府遭构陷。一盏彤红的孔明灯冉冉飘升，一个美好的心愿随风摇曳闪烁。“啊，孔明灯？”傍晚时分，潘玉手持玉笛，身着一袭白衣，一个人静静地站在瓯江边上，双眸凝望着远方。他表面神情冷漠，心里却是非常的焦灼不安与思念：因为好久好久未见到杨碧瑶了，又闻碧瑶被杨老爷禁足于杨府，整天茶难咽饭不思忧郁度日，不觉痛从心来、悲自肺生，正感无奈与愤慨时，忽见一盏美丽的红彤彤的孔明灯从西郭方向飘飘悠悠飞上天空，不禁脱口而出。“爱情应该是刻骨铭心、撕心裂肺的；爱情必须是赴汤蹈火、义无反顾的。至情至爱，倾心相付，痴情的纯爱永远是弥足珍贵。不惧非议，只为心上人。再过些日子我将要和王泽、周云赴京赶考，此刻也该下决心去看看碧瑶问个好道个别。”潘玉想到这里一咬牙狠下心来，他要夜入杨府幽会杨碧瑶。当下趁着月朗风清，树影婆娑，潘玉便翻墙潜入杨府后花园。杨府是潘玉最牵挂的地方，也是潘玉最不愿去的府邸；有令人心往的美好所在，也有使人难堪伤心的憾事！“老爷交待，最近不大太平，要我们勤巡逻多注意。”“是啊！前些天新来的丫鬟夏荷没呆几天就无故失踪，听说是被人拐骗走了。”“会不会是她外出走丢，或是被熟人相好拐走了？”“这事很难说。我们还是提高警惕以防再出乱子，否则不好向老爷交待。”这时家丁赵甲与李乙两人，边说边从潘玉藏身的花丛前经过。待两人走远，潘玉便悄悄地来到碧瑶闺房外。透过窗扉只见：杨碧瑶面容清丽，云髻鬅松，绣襦不整；蛾眉紧蹙，细细香肌消玉雪；粉面低垂，汪汪眼泪落珍珠；雨病云愁，怀忧积怨，正坐在鼓凳上痴痴地望着香几上的青铜烛台光影摇曳，一会儿又暗暗垂泪。“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杨碧瑶忽然微启樱唇，轻声低吟。潘玉闻声忙隔窗对吟：“美人如花隔云端，上有青冥之长天，下有绿水之波澜，天长地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长相思，摧心肝。”“绿杨芳草长亭路，年少抛人容易去。楼头残梦五更钟，花底离情三月雨。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这时，又从房內传出低吟声。“飒飒东风细雨来，芙蓉塘外有轻雷。金蟾啮锁烧香入，玉虎牵丝汲井回。贾氏窥帘韩掾少，宓妃留枕魏王才。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潘玉一听，又咏道。“重帏深下莫愁堂，卧后清宵细细长。神女生涯原是梦，小姑居处本无郎。风波不信菱枝弱，月露谁教桂叶香。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络纬鸣啼金井澜，微霜凄凄潭色寒，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别来半岁音书绝，一寸离肠千万结。”“相恨不如潮有信，相思始觉海非深。”杨碧瑶与潘玉两人隔窗对吟，可谓是：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光到晓穿朱户。“思君如明烛，煎心且衔泪。”忽然房门“嘎吱”一声，杨碧瑶惊喜若狂，如小鸟般张开双翅飞了出来，“别离悱恻缱绻，相思抵死追随。想您，惦您——玉哥，您终于来了！”“离愁渐远渐无穷，迢迢不断如春水。寸寸柔肠，盈盈粉泪。”潘玉忙张开双臂，顺势一下子将碧瑶紧紧揽入怀中，“想您，惦您——瑶妹，您清瘦许多了！”碧瑶微微抬起头，依见花容月貌，云鬓蛾眉，秋水盈盈：“伫倚危楼风细细，草色烟光残照里。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潘玉心生爱怜，不禁轻轻地在她脸颊上亲吻了一下：“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杨碧瑶娥眉粉黛，冰肌玉骨，艳丽绝伦，此刻她轻轻地用皓齿咬了一下红唇，在这明月下那娇姿、那瑶鼻玉口、那雪肤花貌越发显得楚楚动人，分外惹人爱怜：“羞日遮罗袖，愁春懒起妆。易求无价宝，难得有心郎。相思不悔，只愿君心似我心！”一阵热烈拥抱过后，潘玉忽然说：“瑶妹，过些日子我便要与王泽、周云赴京赶考，恐一时不能前来看您，怕您担忧故今夜特来与您告别！”“十年寒窗，为的是金榜题名。玉哥，此去京城路途遥远，饥要饮食寒添衣，早宿晚起莫贪路，山高水险多保重。若取得功名，自然是最好不过了，那是人生一大幸事，也许能改变命运，改变你我现在的窘境。但不管功名成否，都要及早归来，因为我等着您！”碧瑶依偎在潘玉怀里，柔声细语。“隆冬严节，霜花残月：心若悲伤，满眼便是凄凉；人若豁达，满心都是希望。每人心里都有自己的一轮明月，每轮明月都有自己的阴晴圆缺。冬天已来临，想必春天已不远了。”潘玉望着一树枯枝残叶，感慨而道。“人生有悲欢离合，月儿有阴晴圆缺。无论春天多遥远，我亦心粲然；能握住你温柔的双手，我亦心无憾；情愿一生追随，只为梦能圆。”碧瑶目光里充满坚定、充满期望。潘玉与碧瑶两人久别重逢，月下幽会，真是有说不完的话，诉不了的情！“嗳，这不是潘公子吗？他怎么来啦？”忽然家丁赵甲发现了潘玉与碧瑶两人正站在一丛翠竹前情意缠绵、喁喁私語。“该如何处置？”李乙问道。“先去禀告老爷！”赵甲应道。两人说完便蹑手蹑脚俏俏地走了。“只有毁了潘玉的声名，才能断了碧瑶的思念。否则与其纠缠不清、情思往来，万一弄出丑事，岂不坏了我杨府名誉！无毒不丈夫。现今之计倒不如快刀斩乱麻，干脆利落！”杨老爷闻听赵甲禀报，当下将牙一咬心一横，声音恶狠狠，然后又吩咐道，“你俩趁碧瑶回房，潘玉欲越墙之际悄悄抓住他，不要惊动碧瑶。一不做二不休，李乙你俯耳过来。”“是，老爷！”李乙忙俯耳过去，随后从杨老爷手里接过一个小包裹，便与赵甲又悄悄地来到后花园躲了起来，只等潘玉出来。这边潘玉恋恋不舍别过碧瑶，来到后花园正欲越墙而出，忽从边上窜出赵甲与李乙，两人一个抱腰一个拿刀，强行将潘玉拿住。潘玉本来完全可以对付赵甲李乙两人，但怕打斗声惊动碧瑶，又令她担惊受怕、伤心悲痛，加深父女俩隔阂，因此便隐忍曲全束手就缚被押往厅堂。“夜入民宅非偷即盗。潘玉你禀夜前来干什么？有何不良居心？你是来偷盗金银财宝，还是来拐骗良家女子？哦！莫不是前些天新来的丫鬟夏荷是被你诱拐？”这杨老爷一见潘玉当场恶眉冷眼，随口胡编乱造，以怨报德。先前强拆潘玉与碧瑶相爱是遵循祖训，墨守成规，不得已而为之；如今却是成心污蔑，蓄意陷害，不顾道义不顾廉耻，为的是断根断草！“胡编乱造，荒诞不经！我是来会碧瑶，情投意合，光明磊落！”潘玉站在厅堂上被五花大绑，目光冷冷地瞧着杨老爷，强压心中怒火。“老爷，这是从潘玉翻墙处搜到的一包金银细软。”家丁李乙忽然从身后拿出一包裹。“哈哈，人赃俱获，有何可说？枉为读书人，偷蒙拐骗一字不落！”杨老爷眼睛一瞪，不顾廉耻，蓄意污蔑。“栽赃构陷，蓄意污蔑，无非是强拆我与碧瑶的情爱，这是枉费心机、徒劳无功！你杨老爷不是满口忠孝廉耻、仁义道德吗？怎会做出这等龌龊之事，使出这等卑鄙行为？真是令人不齿！”潘玉横眉立目，回敬道。“好，既然不是你所为，明日可敢随老夫上府衙对簿公堂？”杨老爷怕潘玉不肯上衙门，故意拿话激他。“我行得正，坐得直，身正不怕影斜。明日对簿公堂有何不可？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潘玉没多想，心里只是感到很愤懑。“好，清者自清。赵甲李乙将潘玉押往柴房严加看管，待明早送往府衙审理！”杨老爷心里清楚：读书人最看重的是名节，明知夏荷不是潘玉所诱拐，所谓的赃物也是自己一手构陷，但经府衙一审理此事必定闹得沸沸扬扬，至多至少也坏了他的声名，就算他不记恨在心，谅他今后也不会再来杨府自讨无趣，纠缠不清，从此断草断根。这是杨老爷的如意算盘。潘玉没想到这一层深意，对簿公堂只为澄清事实、还原真相。天意难料，祸福无门。人不可太尽，事不可太绝。谁知日后杨府落难，若没有潘玉鼎力相助，杨府简直是到了家破人亡、灭门绝户之境地，这是后话暂且按下。“爹爹呀！你为何如此不仁不义，卑鄙残忍，栽赃陷害潘公子？我恨你、恨你！”第二天大清早，正当潘玉被绑着推推搡搡地欲往知府衙门，杨碧瑶忽然得到消息便顾不得云鬓纷乱绣襦不整急匆匆地赶到庭院里，见此情景悲愤难抑，柔肠寸断，快步上前一把抱住潘玉，大声叫喊，“快快放了潘公子，否则我一头撞死在你面前！”“潘玉夜入杨府偷盗人赃俱获，理应送官究办。瑶儿别任性，为父这样做都是为你好，瑶儿快快闪开！”杨老爷面无表情，冷冷而道。“蓄意污蔑，无端构陷，爹爹我恨你！”杨碧瑶言罢放开潘玉，转身一头撞向庭院里一棵梨树，顿时血流满面，身子慢慢瘫倒在地不省人事。“瑶妹啊瑶妹，你这是何苦呐！”潘玉双眼泪奔悲愤难抑，痛苦欲绝。“瑶儿，我的瑶儿啊！你这是为何呀？”这时老夫人闻讯从里屋颤抖抖地跑出来，一把抱起倒在地上的碧瑶便哭喊起来。“快、快将潘玉带走！”杨老爷却在一旁挥手大喊。潘玉被绑着推推搡搡地来到知府衙门，杨老爷拿起鼓槌便击鼓告状。“今日大堂为何早早有人击鼓告状，告的是哪方人氏？可有何冤情？”沈府千金沈君宜正在后花园练剑，忽闻一大清早有人击鼓告状，不觉有些奇怪便问道。“闻听是潘玉潘公子夜入杨府偷盗被杨老爷当场擒拿，人赃俱获，故而击鼓告状。”贴身丫鬟紫薇说道。“潘哥？这怎么可能呢？我们快去看看。”沈君宜放下手中宝剑，急急忙忙便往府衙大堂走去。府衙大堂之上，杨老爷一手拿着一包银两细软，一手拿着一张状纸：“知府大人，潘玉夜潜杨府偷盗被家丁当场擒拿，现人赃俱获；偷蒙拐骗，四像相连，因此断定杨府丫鬟夏荷此前被人诱拐，此案亦系潘玉所为。”“知府大人，栽赃污蔑，蓄意构陷，无中生有，此事绝非杨老爷所言！我夜入杨府既非偷盗，更无拐骗，而是……”潘玉欲言又止。“而是甚么？”知府沈钟宿将惊堂木一拍，高声问道。“而是夜会杨碧瑶杨小姐！”潘玉本不想说。“一个读书人，夜入民宅，私会杨小姐姑且不论。那么这偷盗拐骗之事可否属实？”沈知府又问道。“碧瑶乃潘玉朋友，夜会情人无可厚非。潘公子人品学识，有目共睹。说他偷盗拐骗，仅凭一面之词，谁人相信！”这时沈君宜从侧门进入大堂，当堂仗义执言，辩证是非，“潘公子此番冤情，必遭奸人陷害！知府大人应予澄清事实、查明真相，还潘公子一个清白！”“是啊，是啊！说潘公子偷盗拐骗简直是荒谬离奇，无稽之谈，有谁相信？”“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水深难量，人心莫测。”“潘公子气度不凡英俊潇洒，曾率众大破清风寨，荒岛义救龟王等，可是大英雄哪！”赵捕头等衙役亦议论纷纷。“功不抵过，法不徇情。赏罚分明，公私不假，以法治国，以德服人，乃国法民情矣！诱拐妇女儿童乃是大事，若能查到被拐丫鬟夏荷，此案便可明了。赵捕头，你带人速去查办！”沈知府挥手下令。“知府大人，查找被拐丫鬟夏荷，可由我参与侦办！”沈君宜对着父亲沈钟宿抱拳行礼。“也好，查找被拐丫鬟夏荷可由沈君宜参与侦办。依照我大明律法，将潘公子暂且收监，退堂！”沈钟宿深知女儿才干胆识，便点头应允道。沈君宜与贴身丫鬟紫薇，两人女扮男装，带着夏荷的画像，便从后门悄悄地外出明察暗访。“小姐，人海茫茫，何处着手？”两人行走在大街上，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紫薇不禁问道。“若夏荷是被人拐骗，不为□□，即被卖入妓院。人海茫茫，千门万户，我们倒不如先从妓院入手。”沈君宜分析道。沈君宜与紫薇走访了几家妓院，均无收获，最后两人来到“怡红院”。“哎唷！二位公子哥儿，真英俊潇洒呐！秋香、冬梅快来迎客侍候！”老鸨手拿巾帕，满脸堆笑，大声招呼。顿时从旁边拥上好几个浓妆艳抹，花枝招展的姑娘。“我要的是新来的嫩芽菜。”沈君宜将折扇一摆，装出一副久经风月场所的样子。“哎唷！真是巧了，前几天刚买来一个小妞，死活不肯接客，尚是一盘嫩芽菜，公子若有兴趣可以去开导开导。”老鸨笑道。“我要的就是这盘嫩芽菜，请带路！”沈君宜亦笑道。房门“吱嘎”一声被沈君宜推开，只见一娥眉纤腰，模样乖巧可爱的女子坐在鼓凳上，此刻一见有人进来，双眼便流露出惶恐之色：“别、别过来，否则我当场死给你看！”“姑娘别怕，我们只是过来看看别无他意。”沈君宜边说边从怀里掏出画像，两下仔细一对照，便道，“呀，你可是杨府失踪丫鬟夏荷？”“你是谁？”夏荷面露疑惑，然后又点点头。“我是沈府千金沈君宜，是来救你的，你即刻跟我走。”沈君宜边说边伸手拉着夏荷便走。刚跨出门槛，便被老鸨拦住：“这位公子你要带她上哪儿？她可是我花二十两银子买来的，你要为她赎身，五十两银子分文不少！”“我是沈府千金沈君宜！你拐卖妇女逼良为娼该当何罪？紫薇掏二十两银子拿回夏荷的卖身契，若不照办即拿老鸨送官究办！”沈君宜容颜娇美，目光冷峻，声如银铃。那老鸨知不好惹，只好转身拿出卖身契交与沈君宜，然后收了紫薇递上的银子。沈君宜与紫薇两人随即带着夏荷来到府衙公堂。经夏荷辨认：诱拐者绝非潘玉，而是另有他人。这时，赵捕头亦查明了关于赃银之事，纯系杨老爷自导自演，蓄意污蔑，栽赃陷害。潘玉当堂便被无罪释放。“潘哥，您受苦了！”沈君宜容颜娇美，露出少女的温柔，看着潘玉动情地说。“多谢素颜知音，知府公堂仗义执言，快速查明事实真相还我清誉，真乃神探狄仁杰也！”潘玉对着沈君宜深施一礼，十分欣佩地说。“清誉恢复，真相澄清，可喜可贺！为君压惊，去敝舍喝酒去！”君宜走上前来一把拉着潘玉的手，便往后堂走去。不久诱拐者被抓，此案水落石出。杨老爷因诬告他人亦被罚银二百两，闭门思过三月，这也算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害人害己教训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