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第1 / 1页）
第三十八章．杨碧瑶为情投江。话分二头，另表一枝。潘玉、王泽与周云三人赴京赶考期间，西郭杨府却惨遭巨变：杨老爷入狱，老夫人病危，杨碧瑶小姐为情跳崖投江生死未卜。事情的缘由是这样的：这日钱多美闲得无聊心血来潮，便找来已从魔峡鬼谷罗刹殿脱逃而回现居无定所、东神西鬼的邪恶跛子张大昴：“闻张兄足智多谋善于诡计，我身为南塘一霸，号称花花公子，费尽心机却得不到杨碧瑶小姐的青睐，张兄可有何良策，手到擒来马到成功，抱得美人归？”张大昴獐头一晃，一双贼眼滴溜溜一转，嘿嘿笑道：“区区之事，有何难哉？钱公子，山人自有妙计。传闻你爹当年为承揽南塘街防洪堤工程，暗中曾送了不少银两给杨老爷，你只要如此这般一恐吓，那杨老爷必定俯首就范！”言罢又在钱多美耳旁如此这般一番。钱多美一听便将肥头连连晃动，双眼眯成一条缝，高兴地手舞足蹈：“哈哈！好阵好阵！如此恶毒之计谋唯张兄想得出来，你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好，今后你就为我家师爷，多多为本公子献谋划策。”“多谢公子器重！张大昴定当竭心尽力相助。”邪恶跛子忙拱手答谢，忽又奸笑道，“哈哈！同声共气，德志相投，钱公子你也不赖一点便通，彼此彼此！”次日清早，花花公子钱多美身穿红袍骑着大马，带着无赖骨史世发与妙手空空黄三等人来到温州西郭杨府。“世侄来访，快请通报！”钱多美来到杨府门前，便高声大叫起来。“哪来的世侄？请将姓名报上！”杨府家丁开门问道。“南塘一霸花花公子钱多美是也！”钱多美坐在马上将折扇一摆，神气十足。“哦，请稍等！”家丁随即将大门关上。杨老爷正端坐在厅堂椅子上，听说是南塘街花花公子钱多美来访，不禁心生疑惑，便细细寻思起来：我与南塘街钱府毫不相干哪来的甚么世侄？这人自称世侄，莫非是当年钱大昀之子？素闻其子钱多美整天游手好闲声色犬马，为富不仁声名狼藉，人人避之唯恐不及！我现与南塘街钱府久无往来毫无瓜葛，此君今日前来必无善意。啊！莫不是为了当年防洪堤赠银一事旧帐新算？杨老爷想到这里不禁惊出了一身冷汗！原来当年杨老爷时任永嘉知县初来乍到，年少气盛，自以为才华横溢智慧过人，却不料陷入他人圈套落下把柄！是年春，南塘街修筑防洪堤，钱大昀为承揽防洪堤工程，特意摆酒宴请杨老爷至“桃花轩”酒楼，名曰：地方乡绅为新官上任接风洗尘。席间杨老爷被阿谀奉承，吹捧得晕头转向，喝了不少酒。其间有一妖艳女子作陪，名唤赵飞翠，在钱大昀暗中指使下，频频向杨老爷敬酒献媚。酒酣耳热醉眼朦胧，杨老爷迷迷糊糊，抱着那女子向罗床而去。那女子嗲声嗲气，半推半就并无强力反抗便：宽衣解带入罗帏，含羞带笑把灯吹。第二天醒来时那妖艳女子已走，杨老爷身上佩戴的“翡翠玉璧”也被那女子顺手拿走了，桌子上却放着一包裹，里面有纹银三百两，字条上书写：惊闻贵乡饥荒，特赠纹银三百，微薄之礼望笑纳！钱大昀。那时杨老爷家乡正闹饥荒，便没深思远虑将银两托人带回贵阳老家救灾应急。事后方觉荒唐、不妥，事有蹊跷，曾令杨老爷懊悔不已，但不久升迁兵备副使等职便将此事渐渐忘怀，并与钱府再无瓜葛往来。真是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今天恶人拜访，它日祸事临门！“有请钱公子！”此时的杨老爷忧心忡忡满腹狐疑，把手轻轻一挥开口说道。“世侄钱多美给伯父伯母请安，祝伯父伯母寿比南山福如东海！”钱多美躬身曲体，站在厅堂下。“哈哈！世侄？令尊别来无恙？”杨老爷坐在太师椅上，淡淡地问道。“家父那一年因修筑防洪堤日以继夜，积劳成疾落下病根，前年已驾鹤西去了！”钱多美顺着话头儿瞎编胡诌。“噢！令尊为修筑防洪堤积劳成疾驾鹤西去，真是令人惋惜矣！世侄今天前来可有何事？”杨老爷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又小心翼翼地问道。“家父临终前曾告知：当年桃花轩酒楼那妖艳女子与伯父一夜情后便怀孕在身嫁入董家，不久后生下一女娃，第三年便因病去世。那女娃右手臂有一块桃花状胎记。请伯父一定要找到自己的亲骨肉！”钱多美双眼看着杨老爷，装出一副古道热肠。心想先告诉其亲生女儿之事，以博其好感顺势提出要求，若不行再恐唬之，这就是与邪恶跛子既定的策略：先礼后慑，恩威并施，迫使杨老爷乖乖就范！“此事非同小可，世侄切不可信口开河，抑或是纯属谣传误会也未必可知！”杨老爷一下子瞪大眼睛，惊讶不已！“少年得志，酒后风流；一夜情缘，百年花果。家父临终交代，岂能有假！”钱多美以为时机成熟，便单刀直入道明来意，“世侄此次登门拜访还有一事恳请伯父玉成：世侄仰慕碧瑶小姐已久，以心相许，神魂颠倒，茶饭不思！若伯父应允我与碧瑶小姐婚事，世侄定当为伯父鞍前马后、竭尽全力寻找失散亲女；耄耋之年，端茶递水尽责尽孝！”“悠悠万事，唯此事不可也！小女心高气傲、志节高远、聪颖慧悟，况且她心里早已有意中人。因此，此事是万万不可能的！”杨老爷见钱多美狼子野心原形毕露道明真相，不假思索便举双手连连摇头，断然拒绝。“自己种下因的种子，自己要承受果的回报。嘿嘿！当年杨老爷在桃花轩酒楼不但风流快活，而且还收了我家纹银三百两，你自己好生掂量掂量，那可是贿银噢！今日若不答应将你家小姐杨碧瑶嫁给我，说不定哪天我说漏了嘴将这事抖露出去，到时候杨老爷将捶胸顿足追悔莫及，声名狼藉人人唾骂，一生清廉、名誉毁于一旦那多可惜呀！”钱多美见先礼策略不行，立马使出恐唬手段，当场便翻脸无情，厚颜无耻，威逼利诱揭老底。“平日里正襟危坐道貌岸然，原来也是一个狂妄、贪财、腐败、自私自利的伪君子！”无赖骨史世发冷嘲热讽、阴阳怪气地耻笑。“一生清誉不保，今后有何面目示人？到时候别说钱公子没提醒你杨老爷哇！”妙手空空黄三斜着眼睛阴阴地在一旁帮腔。“卑鄙小人，泼皮无赖！敢来胡说八道威胁老夫！尔等都给吾滚出去！”杨老爷平日眼睛里容不得半粒沙子，现遭此污言秽语冷嘲热讽，当下便气急败坏，面目铁青指着钱多美大骂！此刻，杨老爷心里又气又愤，懊悔不已：后悔当初就该信守诺言应允玉成潘杨秦晋之好，否则今日哪来是非事端，横生枝节飞来祸害，自取其辱遭此无赖逼婚？应允么：女儿一生幸福就此断送；不答理么：这无赖若将收受贿银之事抖露出去，一生清誉扫地晚节不保，有何面目示人？杨老爷思前想后进退维谷，痛心疾首难以决断！“要么亲家，要么仇人，犹豫甚么？给你三天时间考虑，否则立马叫你吃官司蹲大狱，肯弗肯，县前头相等，本公子说到做到！”钱多美抓住把柄，扼其软肋，步步紧逼，横肉一抖凶相毕露毫不客气，说完将手一挥，带着史世发与黄三气冲冲地走了。当年杨老爷才华横溢声名赞誉，锐意进取造福一方，却不料陷入奸人圈套落下把柄，现今反被钱家所要挟，真是哑巴吃苦瓜，一失足成千古恨，可悲、可恨，悔之晚矣！三天后，杨老爷怕丑事被揭声名受损颜面全失，无奈之下只好屈服应允了这门亲事。谁知一步错步步错，错得一塌糊涂，错得家破人亡！又三天后，花花公子钱多美头戴乌纱帽，身穿大红袍，披红花骑高马，抬着花轿一路上吹吹打打、热热闹闹到杨府迎亲来了！“清风、明月，外面为何如此热闹？敢情是哪家姑娘嫁娶？”杨碧瑶那日为救潘玉在庭院里头撞梨树，血流满面幸无大碍，这日坐在闺房妆台边，面色憔悴精神萎靡，云鬓半坠，绣襦不整，懒于梳妆，忽听得外面锣鼓唢呐声便轻轻地问道。“小姐，这是南塘街花花公子钱多美来迎娶小姐的迎亲花轿。您看这是您的凤冠霞帔，小姐赶紧梳妆打扮吧！”清风眼含泪珠，转身拿过凤冠霞帔说道。“其实这些嫁妆、凤冠霞帔三天前就已送过来了。我俩知小姐心中唯有潘公子，忠贞不二，矢志不渝！因此我俩昨晚实在不敢也不忍心告诉小姐，怕小姐过度悲伤痛苦气坏身子！”明月亦双眼泪水涟涟。“啊！这是我的凤冠霞帔？天哪！我要出嫁啦？哈哈！”杨碧瑶闻言犹如晴天霹雳，浑身颤抖，姣容变色，只觉得眼前一片天旋地转，过了片刻竭力站起病殃殃的身子，手捧凤冠霞帔忽然大笑起来，然后一转身将凤冠霞帔一摔便夺门而出，穿回廊过□□来到后花园，快速打开后水门便一路飞奔而去！“小姐！小姐！”清风、明月两人在后面惶惶恐恐边追边喊。杨碧瑶疯疯癫癫、悲悲切切地跑到郭公山山崖边，望着滔滔瓯江水，悲愤难抑泪流满面向天哭诉：“苍天啊！你为何如此残忍、无情？棒打鸳鸯分，活活拆散有情人！玉哥哥，咱们今生无缘来世再见！”然后便从山崖上纵身跳入滚滚瓯江中！当众人纷纷赶到江边时，哪里还有杨碧瑶踪影，唯见滚滚东流瓯江水！“世侄，快快派人寻找相救瑶儿！”杨老爷焦急地对着钱多美央求道。“人都投江不见了，死啦，还救个屁啊！真是晦气透顶！”钱多美怒容满脸，一拂袖恶狠狠地说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世侄，还是快快派人打捞寻找，瑶儿也许还有生还可能！”杨老爷泪水纵横，再一次对着钱多美央求道。“生还？白日做梦，痴心妄想！从恁高山崖上跳下不被撞死也早被淹死！生也罢，死也罢，打捞寻找你自便，我阿爸没工夫陪你玩！”钱多美双手叉腰，瞪着眼珠子。“世侄，你也太绝情无义！怎么说也是你未过门的媳妇啊！要不是你逼婚碧瑶她也不会寻死觅活！你良心可安、道义何在？你这个披着人皮的狼，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真是猪狗不如！”杨老爷忍无可忍，大声咆哮起来。“老东西，老匹夫，你脑残呀？谁是你世侄？想得美！从此我与你杨家毫无瓜葛、互不相干！打捞死体你自便，我们走！”钱多美翻脸无情不甘示弱，狠狠回骂。然后便带着人马径自走了。“瑶儿啊！都是作爹爹的不好，自私自利为了保全甚么名声，胡乱许配害了你！爹爹对不起你，爹爹追悔莫及！你快回来吧——瑶儿，我的瑶儿！”杨老爷站在江边对着滚滚东逝的瓯江水，捶胸顿足痛哭流涕、伤心欲绝！这边钱多美气咻咻地回转南塘街，心里仍然忿忿不平、怨气难消：“妈的，真是晦气！竹篮打水一场空，瞎子点灯白费蜡，气死我啦！”“一不做二不休，去衙门告他老家伙一状，叫他身败名裂，尝尝苦头，好出这口怨气！”邪恶跛子张大昴獐头一晃，鼠目闪烁，又在旁边煽风点火。“杨碧瑶已死，告他何用？再说这事也不能全怪那老东西，告他一状也很麻烦啰嗦，还可能会拔出萝卜带出泥。你可有其它狠招？”钱多美坐在椅子上晃着脑袋。“不怪他怪谁？老东西他没看管住杨碧瑶，才会导至杨碧瑶出走跳江自尽，否则钱公子现在是乐颠颠、爽歪歪的新郎官啦！打蛇打三寸，害人害到底，方大丈夫所为也！现在狠招妙计就是告他一状，叫他吃官司蹲大狱！”张大昴摸了一下嘴巴又歪理邪说，阴恻恻挑拨道。“说得也是，打蛇打三寸，害人害到底。那明天就去告他一状，叫他吃不了兜着走，方出了我胸中这口怨气！”钱多美应道。好人经不起挑拨，何况钱多美并非善类，当下便派人请来讼师拟状。祸不单行，难有双至。现在的杨府可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杨老爷，陈年旧账东窗事发，有人将你告下了！”一大清早赵捕头便带着几名捕快来到杨府，对着身心俱疲精神萎靡，仍沉浸在悲痛中的杨老爷拱手说道。“好，老夫知道了，老夫这就跟你们走一趟！”杨老爷似乎早有心理准备，此刻面无表情伸手拿丝帕擦了擦眼睛，并又整了整衣裳，然后慢声平气地对着赵捕头说道，忽又回头交待，“清风明月：你俩好生照顾侍候老夫人，还有董可卿董姑娘！”“是，老爷！”清风、明月两人低眉垂手站在一旁应道。“记着每日按时给老夫人端茶煎药。”杨老爷再一次叮嘱，然后便跟着赵捕头走了。咦！这董可卿怎么会在杨府？原来那天潘玉率人大破清风寨，董可卿以为是盗匪自相残杀故惊恐万状，不知所措一个人从后山跌跌撞撞胡乱狂奔而逃！她不知潘玉他们攻打山寨一是为民除害剿灭强盗，二是为解救她而来。董可卿逃出清风寨一路上饥肠辘辘，加上紧张恐惧逃到西郭杨府门前时便晕倒在地，恰巧被开门出来的丫鬟明月救回府中。杨老爷见其衣衫褴褛，孤苦伶仃便安排她暂时在杨府安身。也幸亏杨老爷善心收留，日后方得亲人相认。原来这董可卿便是杨老爷当年在“桃花轩”与那妖艳女子一夜风流便怀孕，后嫁入董家而生的亲生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