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8 章（第1 / 1页）

第六十一章．三俊杰蟾宫折桂。十载寒窗，为的是有个好前程；励精勉志，为的是施展人生抱负。崇祯十四年春，潘玉、王泽同周云三人奉命家严，治装北上千里迢迢、风尘仆仆再度出现在皇城，参加三年一度由京城礼部主持的会试。世事如棋局，兴亡皆有因。此时大明王朝已是风雨飘摇，满目疮痍，岌岌可危。西面李自成义军声势浩大，攻城略地势如破竹，一路“闯”来所向披靡直逼京都，明军士气低落斗志颓丧溃不成军，纷纷缴械投降或弃城逃窜；北方皇太极又不断骚扰入侵，铁骑雄风重兵屯集，虎视眈眈山海关。潘玉、王泽同周云三人此度京城会试，意想不到这已是一趟末班车——明王朝最后一届科举会试。数年后，明王朝便土崩瓦解、灭亡了。潘玉三人依然入住“春来悦客栈”。午夜时分，潘玉忽感肚子不适，便一个人蹑手蹑脚轻轻地起来，悄悄地去上茅屋。待回来时竟发现有一个背负刀剑的黑衣人正趴在窗户上，口衔管子欲对房内吹放迷香。潘玉见状不觉一惊，忙悄悄地过去出其不意从后面重重一掌击下，那黑衣人未及“哼”一声便晕了过去。潘玉将其拖入房内，虽响动不大，但王泽同周云两人早已惊醒。“潘兄，这是甚么人？”周云一骨碌从床上跳下，警惕地问。“此人刚欲吹放迷香，被我撞见掌击昏晕过去，快拿绳子过来将其绑于柱子上。”潘玉说道。“此贼恐有同伙或有指使之人，我们不宜声张喧哗，拿布条堵塞其嘴，静观其变，然后再作应对。”王泽建议说。“为免节外生枝，误了会试，我们先不宜声张，明日照样去会试。此贼若有同伙或有指使者，他们自然会差人来解救他；若无便是一个窃财盗物之小毛贼，待我们会试后回来放了他罢了。”周云说道。“周弟言之有理，诸事让道，会试为大。若不是祸国殃民、伤天害理、危及民生社稷之大事，我们暂且放一边去，不必为了这小毛贼，而节外生枝再次耽误了这次会试。现在我们养精蓄锐睡觉歇息，以备明日会试。”潘玉忽想起前次赴京赶考失之交臂，仍记忆犹新就果断地说，然后便和衣而臥。翌日会试，各地考生云集，早早地静候在肃穆威严的贡院大门外。潘玉、王泽同周云三人亦翘首引颈夹杂在人群之中。摸约辰时，只听得“咚、咚、咚”三声炮响，贡院大门缓缓开启，这时从贡院内走出一彪头戴盔甲手持□□，腰佩大刀全副武装的卫士，分列于大门两侧。随后主考率众考官而出，主考站在台阶上开启宣读圣旨，宣布考场规矩，而后大声宣布：“现在入场开考！”各地考生按照昨日领取的牒牌，分为天地玄黄，甲乙丙丁典验入场，在吏士的引导下进入考室，入院闭户封卷考试。三场所试科目：四书文、五言八韵诗、五经文以及策问。潘玉、王泽同周云三人是胸藏锦绣，腑蕴乾坤；诗文绚丽，策论精辟；才思敏捷，妙笔生花。三场考毕，潘玉、王泽同周云三人会试中选，参与保和殿御试。崇祯帝见潘玉三人气度不凡，才华横溢，对答如流，不觉龙心大悦，当场赐进士及第。皇天不负有心人。温州三俊杰，功名三进士，终成正果如愿以偿蟾宫折桂。“金榜题名，蟾宫折桂，不负十载寒窗。现吾等三人学有所成，志有所立，功成名就，应是为国出力，为君分忧，大展鸿图之际。二位贤弟，可有何理想抱负、高论妙策？”潘玉、王泽同周云三人春风满面，神采飞扬，身著红袍官服，头戴乌纱帽，腰挂玉带，足蹬皂靴，聚在一起有说有笑，潘玉将玉笛一晃，笑问道。“十载寒窗积雪余，读得人间万卷书。整治贪吏，革除积弊；反腐倡廉，严明赏罚；兴学强兵，广纳贤士；国必强盛民必富庶，江山永固社稷永存也！”王泽手扶虚束玉带，得意洋洋地晃了晃头上的乌纱帽，敞开心胸，大放豪言。“身在仕途，心系社稷。吾等既为大明进士，理应为这个大明王朝出力出汗、建功立业！好男儿志有担当，大丈夫情义智勇！”周云将手中梅花扇一摇，神采奕奕、豪情壮志。“皇恩浩荡，御赐省亲。二位贤弟，我有一议：欲借省亲之机绕道山西大同去拜访探望沈君宜沈小姐，不知二位意下如何？”潘玉心中忽然想起沈君宜，不觉言道。“蟾宫折桂，友人分享之。探望沈小姐，此议甚佳，一为看望，二则报喜，两全其美。同时这也算是尽朋友之谊、故人之情，有喜共享，有乐同悠！何况沈小姐现在已成为未过门的准嫂子啦，这是必须的。”王泽赞同道。“潘兄，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你还不赶紧回乡与杨碧瑶杨小姐缔结秦晋之约？莫非想学学陈世美乎？”周云却晃了晃脑袋，故意戏笑。“不忙不忙，差矣差矣！沈小姐走时匆促，未及嘱言道别，故心中一直惦念牵挂，不知她近来状况如何、忧乎喜乎？”潘玉也晃了晃头，说道。正当潘玉三人潇潇洒洒，豪情壮志，兴高采烈地谈笑间，忽闻一声嗲声嗲气：“人在仕途混，哪能无树靠；钱色潜规矩，平步青云高。温州三俊杰，人在何处咧？”便见一小太监手执拂尘从门外急匆匆而来。“公公？吾等便是。公公可有何吩咐？”潘玉三人一见太监登门，不觉惊疑道。“温州三俊杰，恩赐三进士，可喜可贺咧！杜公公特遣小的来祝贺！”小太监双眼滴溜溜地一转，阴阳怪气地说，“杜公公有意栽培尔等，欲收你仨为门生，你们还不赶紧准备礼物、拜贴，尔后去杜公公府上一并奉上！”“啊！杜公公？吾等现身为天子门生，杜公公此举岂不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也。”潘玉三人一听，不啻冬天里一盆冷水迎面泼来，从头至足直透心凉！想不到杜公公的魔爪伸得如此之快、如此之长。因为潘玉他们知道：杜公公即杜勋，字子猷，当朝宦官，为尚膳监掌印。杜勋一伙排斥异己，广取贿赂，权擅天下，威福任情。公侯勋戚以下忤意者，谪斥有差；并屡兴大狱，冤号遍道，背叛朝廷勾结贼寇，早就心怀异志。“呀呀呀！看你们说的这么严肃。温州三俊杰，别不识好歹，不知进退，别以为取了功名就一帆风顺、万事亨通。若朝中无人撑着罩着，其实你们什么也不是！公侯勋戚亦如此，别说区区一进士！你们能得到杜公公的垂青，其实是三生有幸，莫大的荣光，日后便可平步青云官运亨通，请把握良机莫失交臂。否则，到时候别说咱家没提醒你们哇！”小太监将手中拂尘一甩，然后便晃悠悠地走了。“好厉害的杜公公，猪咸爪伸得这么快？他这是要吾等与他同流合污朋比为奸，结党营私祸国殃民。庆父不死，鲁难未已。我们若跟随其左右，这不是明摆着助纣为虐、为虎作伥吗？唉！官未做成，麻烦倒是先找来了。现在我们若要跟杜勋斗，无异于鸡蛋踫石头，蚍蜉撼大树，自不量力、自取灭亡矣！”潘玉望着小太监的背影心存忧患，面露愠色。“杜公公，当朝宦官，身居权位，威福任情，吾等惹不起！前番吾等被冤入狱，这杜公公便是幕后主使。吾辈绝不可为了前程、功名利禄而奴颜婢膝、认贼作父！”王泽恨声地说。“惹不起，躲得起。我们何不借恩赐省亲之机，先走暂避风头，再从长计议，然后伺机行事，想办法对付扳倒他。”周云建议。“周贤弟言之有理，吾等先回乡省亲暂避风头，然后再从长计议。”潘玉点头赞同。壮志未酬，身先漩涡，人未入权贵宦海，心已尝官场险恶。面对权擅天下根深蒂固，如此强大的宦官奸佞，潘玉三人刚刚涉足仕途，犹如浮萍小草，懵懵懂懂不着边儿，哪能惹得起杜公公，更甭说为民除害，为国出力扳倒他、铲除他。翌日清晨，潘玉三人轻装便服，策马扬鞭，出现在往山西大同府方向的官道上。忽然，从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三人忙回头一望，便见一彪人马身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当头来到，快速围堵，截住去路：“温州三俊杰，不识抬举，不知天高地厚，竟敢私下逃遁！快快下马受缚，免遭一死！”“啊？锦衣卫！吾等是奉旨省亲，何来私下逃遁？”潘玉三人大为吃惊。“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杜公公有令不为我所用，必当我除之。”为首者说。“杜公公宦官奸佞，为何屡屡计算陷害吾曹！吾等恩赐进士，奉旨省亲所犯哪条王法律令？”潘玉眉宇间攸然透出一丝冷酷，手中玉笛一指，愤然质问。“吾等乃新科进士，御赐回乡省亲，谁敢胆大妄为，冒天下之大不韪，半道截杀新科进士？尔等快快让开，否则刀剑无情！”王泽圆瞪双眼，“锵”的一声抽出腰间玄铁软剑。“哈哈！别说区区新科进士，就是皇亲重臣我们说杀就杀，说拿就拿下！温州三俊杰识相点快快下马受缚，免遭一死！”为首者又道。“肆无忌惮，无法无天；奸佞当道，威福任情，冤号大狱，忠勇贬落，大明朝有尔等鹰犬助纣为虐，不亡也怪！下马受缚？休想！”周云奚落道。“不识好歹，不知进退，格杀勿论！”为首者将手中绣春刀一挥，便纵马率众冲杀过来。“恶魔缠身应出招，我佛慈悲亦惩恶。”潘玉仰首一声吟，一招迎风摆笛，便策马与锦衣卫动起手来。周云见状忙将梅花扇一抖“啪”的一声打开，迎敌而上。这边王泽一声震天吼：“嗨！”玄铁软剑已掣在手，勇猛迎敌而上劈向对手。顿时打骂之声，兵器相交之声，“叮叮当当”响成一片！锦衣卫训练有素骁勇善战，格斗有序阵列严密，虽极迅猛激烈而丝毫不乱，更兼个个凶悍异常，人人武功了得，又倚仗人多势众，战不多时潘玉三人便渐渐处于下风。“敌强我弱，不宜恋战。速速退至前面山隘，扼险道而守！”王泽一看形势不利便高声招呼道。“好嘞！”潘玉应道。三人便边战边退，欲至山隘处扼险而守！此时，忽见远处尘土飞扬，黄沙满天，马蹄声嘶，一队头戴盔甲身着战袍，手持刀剑威风凛凛的娘子军杀到。“以寡敌众，勇战锦衣，毫无畏惧，三位英杰令人钦佩！我们乃闯王麾下娘子军是也，现来助你们一臂之力！”声到人至，首领者乃“闯王”麾下大名鼎鼎女将高桂英是也！只见她发髻高挽秀目生辉，精神抖擞，英姿飒爽，手执红缨梨花枪勇猛娇健。原来她们是奉闯王之命，深入晋冀境内侦察的一支义军。高桂英豪爽英杰，智勇双全，见一彪身着飞鱼服的人马围着三人厮杀，想必是锦衣卫滥杀无辜，枉戮贤良，不禁怒从心头起，便急风暴雨般率队杀来。义军忽然杀到，令锦衣卫措手不及，纷纷马毙人亡、臂残肢断！“撤！赶快撤！”锦衣卫为首者一见形势不对，一声呼啸便勒马转身率先逃窜。“援手相助，解困除难，危难时刻见真情！二位贤弟，吾等现身为新科进士，虽遭宦官奸佞迫害追杀，但却不能背叛朝廷；义军虽有恩于我，但却不能与其为伍，因为道不同不相为谋也。立身处世，洁身慎行，我们向她们道一声谢，便赶紧走人。”潘玉一听说是闯王麾下娘子军，不禁微微有些惊讶，便轻声地说道。“李自成人称闯贼、流寇，我们自然是不能与其为伍，道不同不相为谋。”周云将梅花扇一收，随声附和。“好，那我们道一声谢便走人。”王泽言罢便同潘玉、周云策马上前，三人齐刷刷地对着高桂英拱手道谢：“多谢女侠仗义解围，大恩大德容图后报！”“三位英杰，没伤着吧？我乃闯王麾下高桂英是也！闯王乃一代领袖，爱才如命求贤若渴，广纳天下英豪，三位倒不如与我们一起迎闯王，不纳粮，打天下！”高桂英一见潘玉三人如此英俊潇洒、气宇轩昂，不禁双目生辉心生爱意，果然挽留。“啊！原来是赫赫有名的高夫人，失敬失敬！翻天覆地，改朝换代，此等胸怀天下，匡世经纬，吾等望尘莫及，难以追随矣！吾等乃闲云野鹤，哪敢攀枝附叶，行此等大义之举！日后若有机会，愿效犬马之劳。”潘玉立马拱手，婉拒道。“给牛种，赈贫困，畜孽生，务农桑，均田免赋，惊天动地，轰轰烈烈，天下百姓无不拍手称快、夹道拥护！三位英杰若加入闯王行列，必将建功立业、大展鸿图！”高桂英脸颊绯红，双眼紧盯着潘玉三人，继续说道。“吾等实乃闲云野鹤，不适于军旅律令之束缚。况且父母在不远游，吾等就此别过。若日后有缘投笔从戎，吾等自当投奔高夫人麾下效力。”周云敷衍说。“人各有志。既然如此我高桂英就不强人所难，盼日后有重逢之缘，自当聚首畅饮三百杯！三位英杰后会有期，哈哈哈！”高桂英哈哈大笑，然后将手中红缨梨花枪一挥，便转身策马率领娘子军风风而去。“英姿飒爽，行侠仗义，真乃女中豪杰也！”望着远去的高桂英，潘玉三人不觉赞道。“唉！经此一闹腾，看来大同府是不能去了。”潘玉忽然叹道。“潘兄，如何又不能去了？”王泽不解。“杜公公若是知道吾等去了大同府探望沈君宜，恐怕会带去麻烦连累沈府。罢罢罢！看来这次又不能拜会沈小姐了。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潘玉不觉神伤，目光黯然。“还是潘兄心思缜密想得周到。杜公公党羽丰满，一有风吹草动必定知晓。因此，吾等若贸然去看望沈小姐，说不定会给沈府带去的不止是麻烦，而是无妄之灾！来日方长，我们不如先打道回府！”周云说罢，立马扬鞭指向南方。“好，打道回温！”潘玉、王泽两人高喊一声，随即策马扬鞭，官道上顿时扬起一团滚滚黄尘，三骑骏马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