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是故人踏月来 第180节(第2 / 4页)
弘历就睡在我的床上,折腾了一宿也没见醒。不再呓语着时不时的唤声额娘,也没再听见他叫阿玛,呼吸不再热热地灼人手,微张了嘴睡得安稳。
苏太医看了苏的方子没什么,捏着那张纸交代眉妩让按分好的剂量再服几回,别受风之类嘱了几句。似乎在他们这些专业医者的眼中,这场病很,不是会要人性命的高烧不退。
两天时间弘历又像淋雨前似的活蹦乱跳,和弘昼两个人带着侄子满府的玩,胤禛回来才老实地坐在书桌前念上几页,见他没什么又坐不住地看向窗外,仍是努力地写完十页字才走出房门。
第三日一早天还黑着,他就跟着胤禛坐上马车,被送回到宫里,送去他皇玛法身边。临出门时我塞了一信封的银票在他身上,还没开口子已经乐得拍了拍胸脯,凑在我耳边声地笑,“知道了,这是额娘讨好皇玛法的。放心,儿子指定亲手送到。”
接过苏长庆分装好日期和不同份量的药材包裹,又嘱了他和沉香几句跟着胤禛上了马车,方知此时才是大梦初醒。
嗒嗒跑的马蹄车轮踩踏在水中,我看着弘历睡不安稳地靠在胤禛身上,那只还像孩子似的手钻出被角揪着他的衣襟,指节泛白。
雨停了风还在刮,湿掉的帘子依然在晃,带着些残雨顺着厢壁滴落身旁。
“回家……阿玛、额娘……弘历……回家。”
他才十岁也知道家,他想回家。不是皇宫不是他的皇玛法,是我是胤禛,他想回家。
闭了眼靠向身旁,和我一样的湿甚至更多,这样依靠着……真好。关于今日的梦,还是美的,经雨一浇更加真实。只是那盏花灯转送给了永念,也许她带上了回家的马车就能逃离湿透的命运吧。
隐约听见牙齿打颤的声音,摸过去竟是烫手,干暖的狐毛下不停颤抖。我紧紧抱着他缩在胤禛身上,像传染似的也发起抖来。
静悄悄的院只闻雨声,身旁有人走来走去,门开了又关,什么也听不见。
我看着躺在床上锦被包裹的身子,眼睛热得像是也烧起来,药匙拿在手里几乎捏不住,喂了几回顺着嘴角流下去。
胤禛接过碗匙坐在对面,托起仍是晕睡不醒的弘历靠在我身上,捏了嘴角一喂进去。偶尔流了一滴褐色在嘴角,我拿了帕子去擦,触在他同时拭上去的拇指时,那种止不住的颤栗就更明显。
这样的话,他醒时我没听过,总是笑着闹着从来不,此时此刻烧到晕睡,才像呓语般支吾吐露。
没有那座高伫巍峨的皇宫,没有远远便见的红墙金瓦,摆动的帘外看得到归家的路。那些熟悉的灰色矮砖墙,那些坐落在京城一角最最普通的寻常百姓家,那条窄了又宽越发好走越渐安静的深深巷道。
我靠在胤禛肩上看那张烧红的脸,忍了又忍在心里回了一句,“弘历,我们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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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将亮时胤禛出了门,没有带走终于退烧的弘历,只是嘱咐李福待天亮了再着人去叫苏太医过府。
雨声已歇天又渐渐亮起来,来得及去得也快。
弘历蜷在被子里睡,苍白的脸透着不同寻常的晕红贴在我腿上,嘴巴微微张合不知些什么。可能做梦了吧,不知是美梦还是什么,抓在被子上的手被塞了几次仍是攥回来,一次比一次紧。
“再晚……怕是宫门要落。”
始终坐在那一言不发的人掀袍站起,连着被子把弘历抱在胸前,我紧跟着往外走,迎上正要进门的弘晖。
他的叮嘱很像胤禛,年纪越大越是像,不罗索恰到好处而且温暖。